“冰龙骑士团？”艾林兴奋的叫了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伊凡哥哥。他长什么样子？有叔叔这么高吗？他会骑着马在大冰原上驰骋吗？”

亲王被逗得哈哈大笑：“伊凡个子很高，跟我差不许多，他骑着一匹白马，披着鲜红的披风，当他的马跑起来时就好像一道烈焰在冰雪上疾驰而过。说起来他还有着龙剑士的美称，人们都说他是受到冰龙庇护的人。那是因为他第一次渡过这座海峡时从海里传来了龙的吼声，当时那副景象啊，至今叫人难以忘怀。”

艾林露出向往的神情：“您觉得哥哥会喜欢我吗？”

“会的。”亲王摸了摸他的头顶，“他一定会像我一样喜欢上你。”

这时船身驶进了海峡最窄处，海面上的冰山距离船舷近在咫尺，巨大的压迫力排空而来，古老苍劲的气息令呼啸的海风都安静下来。亲王忽然停下了笑声，艾林转头看向他：“叔叔，这里好安静呀。”

“嘘——”亲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听，这座冰山好像在呼吸。”

艾林无声的笑了，站在亲王身旁和他一起静静倾听“龙的呼吸”。但是在船舷最靠近冰山的时候，他忽然窜了起来，半个身子都探到船舷外面，伸长手臂抓住了冰山上凸出的一块冰晶。

亲王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坏了，抱住他使劲往后拖去。“众神在上，简直太胡闹了！”他的吼叫声引来了大量侍卫，众人七手八脚将两人拖离船舷。一通喧哗把亚历山大和叶莲娜也吸引来了。当他们从温情的二人世界里走到寒风肆意的甲板上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彼得亲王半跪在甲板上，紧紧抓住艾林的双肩，正用他深蓝色的眸子瞪着手里嬉皮笑脸的小家伙：“臭小子，你想吓死我吗？”

艾林把手里晶莹剔透的石头给他看：“叔叔，漂亮吗？”

亲王顿时哭笑不得。

“米利亚，你又淘气了。”叶莲娜挽着亚历山大的手臂走了过来。

艾林朝他们跑了过去，把手里的石头给他们看：“漂亮吗？叔叔给我的。”他笑得眉眼弯弯，活像一只诡计得逞的小狐狸。

亚历山大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得了吧，小鬼。我刚才就在窗边站着，你都干了什么，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彼得朝他们走了过来：“非常抱歉，我没想到米利亚会突然跳到船舷上去。”

叶莲娜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吃惊的表情。亚历山大难得的对彼得露出了笑容：“伊凡和玛利娅加起来都不比不上他一半调皮。不过慢慢就会习惯的，我现在倒是觉得乐在其中。”

“陛下……”彼得看着这个久违的笑容半天说不出话来。哥哥得有多久未对他这样笑过了？或许连萨沙本身都没意识到他的笑容有多么迷人。有时候彼得做了难得的美梦会重新看见这样的笑容，但是梦醒了，他们的关系还是一团糟，他还得做出那副他自己都感到厌烦的姿态，在朝堂上和哥哥横眉冷对，各不相让。

亚历山大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外面就先忘记那些事吧。我可不想让叶莲娜和孩子们看见我们吵架的样子。你这是什么表情，对我笑一下就这么难吗？”

彼得再次感到哭笑不得。现在他是真可开始相信那些传言了，这果然是一对真父子，在某些方面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胆大妄为却又光芒四射的米利亚不正是少年时代亚历山大的翻版吗？

艾林被叶莲娜好一顿数落，但是最后她还是招来了工匠，吩咐他把艾林采到的冰晶石镶嵌到一条项链上，好叫艾林随身携带。

“这就是你第一次参加祭神大典的纪念品。你就把它挂在胸前，每次看到它，就能提醒我你有多么淘气。”叶莲娜如是说道。

艾林觉得情况有点不妙：“您干嘛记住这个？”

叶莲娜点了点他的额头：“虽然说教养儿子都是父亲的事情，但是你父亲显然没那么多功夫随时看着你，而且有时候他还会跟你一起胡闹。反正你还年幼，我并不介意天天把你带在身边。”

艾林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其实他采下的并不是一块冰晶石，而是龙玉。对于他来说，采下它可不是出于心血来潮。他一进入海峡就开始了和雅各布的意识沟通，雅各布向他汇报任务执行结果，他则向雅各布询问怎样才能屏蔽冰雪神殿对他身上易容术魔法的影响，于是雅各布让他摘下龙角上的这块龙玉。可是他的这个理由却无法让任何人知道。

路过海蓝玫瑰花海的时候艾林特意到甲板上观看。被吸引过来的多数是些贵妇小姐，她们看见艾林过来纷纷向他行礼，然后走到远处偷偷朝他张望。那些年轻女孩多数俏脸通红，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但是艾林显然令所有女孩失望了。他的兴趣好像确实仅仅放在那片花海之上，至少在今天她们看见的就是如此。他目不斜视的看着那些美丽的花朵，嘴里还在默念着什么，接着他低下了头，将一个吻放进掌心，攥紧，然后朝着那片花海挥出。那一瞬不知多少颗芳心砰然跳动，每一个女孩都不禁希望最后得到那个吻的是自己。

航程出奇的顺利，祭神队伍比预计提早一天抵达了冰雪神殿。艾林被亚历山大和叶莲娜一左一右牵着手，沿着那条长长的寒冰阶梯往神殿走。上次他孤身而来，陪伴他的唯有漫天风雨，这一次他改头换面，用新的身份故地重游。然而他的心情远比上一次到来时沉重，是因为神殿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吗？

岁月更替，物是人非，唯一不变的是眼前这座巍峨华丽的神殿，还有里头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灵。在她的座下，永远不缺少侍奉之人，其中又有多少个伊利亚？就算牺牲再多个伊利亚，神殿仍旧是神殿，神灵仍旧是神灵，它们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艾林忽然觉得，神是一种很可怕的存在。他们就像石头垒砌的建筑，就像这座神殿，千年万年甚至永远都不会变化，不光是他们的外表，还有他们固化不动、一成不变的内心。